蒸汽滚滚,汽笛轰鸣,霍格沃茨特快又一次驶向既定的方向,随着速度的增加,树和光倒退的景象也越发模糊,今天是个好日子,列车外阳光明媚,然而列车内的人·-和蟾,可就不会这么想了。
“呱!”莱福绝望地在一只透明的罐子里使劲扑腾,不停地发出“踏踏踏”的声音,可蟾蜍是存在极限的,无论他用了多大的力气,也没法突破那层薄薄的玻璃壁,去往他一见倾心的爱人身边。
纳威面如土色地摇了下罐子,双目无神地喃喃着:“别闹了,安分点,莱福,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事情吗—完了,全完了—”
他现在觉得这个世界上一定存在着某种‘无处不在的、给每一个刚立下的决心浇冷水’的神奇动物一一刚才他还和好朋友们聊起了这个学期学院杯的事情,并下定决心在开学的前一个月不要丢分,然后转眼间莱福就跑丢了,并一路带着他找到了一个魔法部的副部长,还一口气把副部长吓疯了
这一次莱福终于被晃翻了,它的世界天旋地转,眼前一片眩晕,但它仍然卖力地扑腾着腿,试图从玻璃罐子里跑出去一一因为它知道,那位美丽的女士此刻正需要他的帮助,可它却什么都做不到—
可怜的莱福,一只抵抗不了人力和重力的小号,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愚蠢的人类举着根棍子,在它心仪的女士身边嘀嘀咕咕着一些难懂的话一一玻璃瓶里没有风,可莱福的眼角还是流出一抹迎风泪。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与莱福的反应截然不同的,是躺在车厢的一边的乌姆里奇,她雄壮有力的身体把整个沙发长椅占的密不透风,眯成一条细线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一个劲儿的傻笑,
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沙发长椅虽然不会说话,但它应该也很开心一一毕竟它被安置在列车上数十年了,还是头一次有了每一处海绵都被压实的新奇体验。
布莱恩心情也不错一一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在霍格沃茨特快抵达此行的终点之前,乌姆里奇多半是醒不过来了,而他现在也已经初步确定了造成乌姆里奇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
现在,让我们先把时钟的分针往回拨动几分钟。
在布莱恩及时地向即将跌倒的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女士解释了蟾蜍抱握求偶的举动后,乌姆里奇就突然“鸣’了一声,然后开始疯疯癫癫地傻笑了,甚至于,在毛骨悚然地笑了几声之后,她还主动伸出舌头狠狠地舔了一口趴在她嘴边的莱福,并试图就这样把莱福直接卷进嘴巴里吃掉一这离奇、诡异的变化,着实是有些惊到他和纳威了。
布莱恩及时抢救出了莱福,并把这个差点命丧‘爱人”之口的蟾装进了罐子里,接着就出于保险起见的目的放倒了乌姆里奇,并用圣芒戈治疔师前段时间教他的甄别魔法,给她做了个简单的检查。
甄别魔法的检查结果是,乌姆里奇的身体安然无恙,但精神上陷入了某种幻觉一一这个结果让布莱恩一时间有了不好的联想,不列颠麻瓜界大大小小的负责人里头就有不少飞叶子的家伙,而巫师界里奇奇怪怪的、比叶子的威力大得多的东西彼彼皆是,乌姆里奇又恰好是个高官·这女人不会有恶劣的习惯,在上车之前不小心溜大了吧?
好在布莱恩及时发现了乌姆里奇嘴边残留的褐色粘液一一那是莱福分泌出来的,非常引鼻注目地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这种味道和前段时间布莱恩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里闻到的十分类似,而当时那种气味的来源就是—一只曾经吸收过大量魔药的蟾。
那只趴在小盆里的蟾蜍在当时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四肢无力,生命如风中飘摇的火烛了,而斯内普则毫不客气地用小刀精准地结束了那只蜍的生命,并掏出了水缸里的另一只蟾蜍顶替上去,又拿了一根吸了魔药的滴管,让魔药洒满了新蟾蜍的皮肤。
也是在那次之后,布莱恩才知道了蟾在药剂师们眼里的地位是和比格犬类似的一一在正式在比格犬们身上试验一些口服性的魔药之前,药剂师们总会用让蟾们先用‘能够吸收水分’的皮肤先喝几口,看看效果,并根据反馈结果,去考虑要不要再进行下一轮测试。
而皮肤吸收过大量魔药后的蟾自然也会有所变化,这一类有特殊从业经验的蟾往往会在一些生命中的特定时刻时一一比如生命走向尽头、繁育的欲望急剧上升、被可怕的禽类追逐捕猎、听见异常难听的歌声一一在皮肤表层分泌出大量的粘液。
而这种粘液,也总是会带上一些他们皮肤曾经吸收过的魔药所具备的效用。
如果乌姆里奇没有在上车前大量使用某种具备延迟生效效果的致幻类魔药,那事情就非常明显了,她会陷入幻觉,就是因为不慎服用了一部分嘴角沾染的粘液一一那正是莱福在一见钟情之后分泌的粘液。
只不过莱福什么时候吸收过大量的魔药了?等等纳威?
“冷静点,纳威。乌姆里奇没事,她一会儿睡一觉就会恢复正常了。”布莱恩有些惊讶地拍了拍双目失神的纳威,“说起来,莱福——其实是你的魔药试验蟾吗?”
布莱恩之前一直以为纳威选择蟾作为宠物是因为单纯的喜欢·又或者,是在挑选宠物的时候被巧舌如簧的店员,拿十几年前的流行风尚欺骗了真是没想到啊,纳威居然在挑选宠物的时候,还考虑到了功能性这一点吗,这还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啊?”纳威却显得有些蒙圈,他看上去为乌姆里奇没事而感到高兴,又因为布莱恩的问题而感到紧张,甚至于一时间有点语无伦次了,
“乌姆里奇—莱福,没事—乌姆里奇—是我的魔药试验蟾蜍?怀,莱福一一是我的魔药试验蟾?不,不是啊,布莱恩教授,莱福单纯就只是我的宠物罢了,您为什么会这么问?”
这下布莱恩也有些蒙圈了,于是他就把莱福分泌出来的粘液和乌姆里奇昏迷之间的联系进行了说明,并得到了一个比刚才更加支支吾吾的纳威一一他看上去有些羞愧难当,不过还是支支吾吾地做了解释。
“布莱恩教授,莱福单纯就只是我的宠物而已它的皮肤吸收过大量魔药的原因其实是其实是"
纳威的声音越来越小了,象是在说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在上个学期的时候,莱福在某一天的晚上或者下午,也可能是上午,悄悄地从水缸里逃了出来,并钻进了我袍子的上衣口袋里它大概是在里面睡着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我压根没发现,直到第二天上午的魔药课上我把手伸进了上衣的口袋,莱福就一下子被惊醒了,并立刻跳了出来,直接掉进了我的坩埚里———"
他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睫毛微微颤斗,用自责地语气说“万幸的是,我的手脚一直都比较笨,那一天刚好忘记给那一锅用来治疔红疮的魔药加热了,
如果不是那样莱福肯定就熟透了后来走过来的斯内普教授,还因为我在魔药里加了完整的活蟾蜍而不是蟾蜍的眼珠子扣了格兰芬多五分在赫敏喊出莱福其实是我的宠物的时候,斯内普教授又多扣了格兰芬多五分一一因为把非实验用生物带入课堂并添加地埚属于严重违规,比加错材料更加严重“布莱恩教授我就是个糟糕的主人,您知道吗?甚至有时候我都发现不了莱福走丢的事情,而需要朋友们提醒之后才行-甚至找到莱福的人也经常是别人,而不是我一一我的反应也很迟钝,经常忘记给莱福喂食,饿得它呱呱乱叫,还总是忘记给它换水,搞得水缸里味道很难闻,我对不起莱福—也许他经常想要逃走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是个无药可救的笨蛋“如果,如果我当时能早点发现莱福在我的袍子口袋里,莱福就不会有出现在魔药课的机会,
也就不会掉进坩埚里了太可笑了,我甚至连自己的袍子口袋里有什么都不清楚”
“呱!”在这时候,莱福还气呼呼地叫了一声,就好象是在指责纳威不负责,而乌姆里奇仍然躺在沙发长椅上“嘿嘿嘿嘿”个不停,而纳威看上去显然是要哭了,布莱恩连忙用了一个静音咒,
先让乌姆里奇闭嘴了。
事情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莱福居然是阴差阳错才吸收了大量魔药进入身体的一一而且照理来说,治疔红疮的魔药里头是不具备致幻材料的,纳威当时肯定不止是往锅里加错了‘完整的宠物活蟾’这一种素材,还放了点什么奇奇怪怪的别的东西—
并且,纳威刚才的“自我检讨”又太过写实,这让布莱恩很难味着良心、为了给小孩树立自信说一句‘不,其实你是个好主人”,甚至他都觉得莱福总是逃跑还真是一种偏向自救的行为了“纳威-对于莱福来说,你的确是个糟糕的、笨手笨脚的主人,笨手笨脚也不都是坏的,负负得正的情况偶尔也会发生,客观来说,你在魔药课上的那一次笨手笨脚,确确实实是救了莱福一命,对不对?”
布莱恩拉过纳威,轻声说,
“而且,既然你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那你就拥有了一个可以开始有所改变的机会了,或许是放莱福自由,或许是变得比以往更在乎莱福一些一一告诉我,在那天过后,你有对自己的疏忽进行反思吗?”
“有—有的。”
纳威的笨手笨脚—甚至有些单线程的小脑袋瓜子当然是有好处的,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就会忘记哭泣的事情,
“我,我在床头柜上的‘每日必做事项’里加了几条内容一一‘检查水缸里莱福的状况”和“检查袍子口袋”,还有‘别在魔药课上和斯内普教授顶嘴”
“这不是很好嘛,你已经有在朝着一个更好的自己而努力了。”布莱恩说,“以及,‘别在魔药课上和斯内普教授顶嘴’这一项还有优化空间,在前面加一个条件一一‘真的犯下了错误的时候”。”
“您这句话和奶奶说的差不多————”纳威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一下,“她说,‘纳威,你给我记住了,如果你确信自己不是犯错的一方,那就坚持你自己的看法和态度,隆巴顿家族没有软脚虾!’。”
“一点儿不错一一现在,回去再思考一下你和莱福之间的关系吧。”布莱恩站起身,笑着拉开了车厢的门,“这里就交给我来处理,放心吧,乌姆里奇不会出事的。”
“好的,谢谢您,布莱恩教授!”纳威走了出去,眼睛盯着罐子里的莱福(它一直盯着乌姆里奇),又突然停下了脚步,“那个—我还想问问您,您觉得,我到底是把莱福放生好,还是把莱福留下好?”
布莱恩想了想,说:“能对这个问题给出建议的,恐怕就只有莱福自己了。”
纳威若有所思地离开了,莱福又发出一声‘被强行分开的惨呱声”,布莱恩关上车厢,看向乌姆里奇一一现在她已经不傻笑了,而是泪眼婆姿地为某件伤心事而困扰,具体是什么伤心事布莱恩当然不清楚,但能够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和莱福分别。
在布莱恩看来,恐怕莱福现在是一门心思想留在乌姆里奇身边,但清醒过后的乌姆里奇要做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把眼前这只该死的蟾直接杀死一一爱情总是这样,荒唐、超脱世俗,又无比残酷。
布莱恩坐回沙发上,屁股坐到了什么结实的东西上面一一那是纳威的魔杖,刚才他从口袋里掏玻璃瓶的时候手忙脚乱丢在沙发上的。
结果最后纳威也没从口袋里找到玻璃瓶一一那只装着莱福的玻璃瓶是他用纽扣变形出来的。
‘好吧-—-顺带再买几块巧克力吧。”布莱恩站起身,拿上魔杖走出车厢外一一巧克力,可以让乌姆里奇更安分一些,睡得也更久一些,
与此同时,在霍格沃茨列车行驶路线图上的一座山谷附近,两个黑色的、浑身散发着邪恶气息的黑色斗篷,于树木叶片的缝隙之中一闪而逝,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两个鬼鬼崇崇的人影正缓步前行。
“让摄魂怪去袭击霍格沃茨特快列车这真的不会出问题吗?”站在左边的,特地屏蔽了面容的男巫语气有些尤豫,“我明白乌姆里奇这么安排是为了在学生面前树立一个拯救者的形象,但这是不是有点太过火了?那两只摄魂怪真的不会对学生下狠手吗?”
右边的女巫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地说道:
“你居然说有点?我认为是非常一一那可是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不过嘛,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有什么好尤豫的呢?我们都已经答应了乌姆里奇,收了她给的好处,接下了这个脏活,已经是不干净的人了-现在后悔,不显得有些愚蠢吗?更何况,就算你现在就转身离开,那两只摄魂怪也不会跟着你走一一是乌姆里奇和它们亲自达成的协议,我们只是确保摄魂怪不会到处乱来的监督者而已。”
男巫显然被对方的语气整的有点心里不痛快,喷了一声之后,阴阳怪气地说:
“哈,还说我呢一一你现在不也是在给自己心里找安慰?乌姆里奇和摄魂怪达成的协议?我们的确知道这件事没错,可我们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吗?你到底有没有忘记违反牢不可破的誓言的惩罚是‘痛苦的死去”?还说什么监督者一一我们两个就是乌姆里奇花大价钱买的保险罢了!如果事情没有败露,那我们就安然无恙,如果事情被别人知道了,那我们就是替乌姆里奇顶锅的罪魁祸首!
你到底清不清楚我们现在的身份?”
“哈,有意思,我当然清楚了一一原来你不是个眼里只有钱的傻蛋啊,那你刚才为什么还假悍悍地说那么一句废话?”女巫冷笑一声,“真可笑,到底是谁才是先给自己找心理安慰的人?”
男巫沉默良久,才泄了气似的松开了手里的魔杖:“抱歉,我失态了。其实,我的小女儿就在这一趟列车上她是一年级的新生,可她其实已经十二岁了,因为她身体不好,去年还在圣芒戈里修养
“你!”女巫惊怒地叫道,“你就是个人渣!你想钱想疯了?”
“我多希望我是疯了乌姆里奇承诺给我一笔足够的钱,承诺保住我的职位,而不会把我直接辞退一一没有这笔钱,没有每个月的工资,我女儿身上的病就没法治好—-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也不想让女儿面对摄魂怪的威胁—
男巫在心中默念“幻影显形”的魔咒,苦涩地说,
“幸运的是,现在我就有这么做的机会。我打算尽量减少摄魂怪活跃的时间,把它们尽快送去教职工所在局域的车头一一那里有霍格沃茨的教职工,乌姆里奇估计也在那儿,摄魂怪会在见到她之前路过学生车厢的窗户,但也只是路过,不会进去,而学生们也会知道有摄魂怪进行了袭击的,
这不会影响乌姆里奇的计划,我请求你,别阻拦我这么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