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向门外,宁溪还在跟护士交谈。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多等一分钟,女儿的病情就会加重一些。
最后只好先放下水杯和药,他坐在了床边。
有些尤豫的伸出手,轻拍了拍藏在被子下的小玥宝。
“玥儿,出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我才不要!叔叔骗小孩的!”小玥宝气鼓鼓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以前她生病了,妈妈和简姨就是这样骗她的!
那药都好苦,好难喝的!
季景行有些忍俊不禁,语气更柔了几分,“我不骗小孩。你忘了那些兔子了?”
隆起的被子默了两秒,小玥宝才勉强露出个小脑袋。
她先是警剔的看了看季景行的手里,发现真的没有药,这才问,“你要说什么?”
季景行见她脑门上贴着的退烧贴,黑眸中写满了心疼。
“还难受吗?”
“有点……”小玥宝说着就咳嗽了两声,“咳咳!”
季景行眸光略沉,“喝了药,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琢磨这么小的孩子无非就是要玩具,要小动物,要好吃的……
只要是能打动她的,就可以。
谁知道小玥宝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认真的说,“我想要爸爸,你也能给我吗?”
童言最是无忌,说的也完全是内心所想。
本是糯糯叽叽的几个字,此刻却好似有千斤万斤那么重,沉沉的压在季景行的心头。
他默默握紧了拳头,强忍着心中的疼痛。
那种无力与歉意,愧疚,悔恨,象是千万只小虫子在啃噬着他的心脏。
季景行错开目光,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女儿。
他这个父亲,实在是太过失职……
小玥宝坐起来拿过自己的小书包,从里面掏出一只旧手机。
“虽然老师和同学们都以为陆叔叔是我的爸爸,但他不是。我爸爸在这里。”
季景行回眸,看着她手中的旧手机,屏幕都碎了。
“谁告诉你的?”他皱眉问着。
那手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宁溪以前用的那个。
小玥宝很宝贝的抱着那只手机,“我猜的。我妈妈经常看着手机哭,但又从来不打电话。妈妈说手机坏了,不能用了。”
季景行黑眸有些失焦,他听见自己的嗓音似乎在颤斗。
“你妈妈经常看着手机哭?”
“是啊……”小玥宝咕哝着,又问道,“是不是手机修好了,我爸爸就能从里面出来了?你能帮我修修吗?”
“恩,我帮你修。”季景行接过手机,感性之馀,也没忘了正事,“但你得先把药吃了。”
“……”小玥宝眨巴着一双大眼。
大人的套路这么深吗?!
但她真的很想要爸爸。
喝一点点药,应该没事吧?
季景行瞧她不似方才那般排斥,于是将药拿了过来,“不苦,草莓味的。”
里面含有剂量非常小的退烧药,还做了复合口味。
只是小孩子味觉非常敏锐,再加之心理作用,才会这么排斥。
小玥宝是不想喝的,她挣扎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跟季景行重新确认,“我喝了药,你真的会帮我修手机吗?”
“当然。我从不骗人。”季景行答。
“好吧……”小玥宝哭丧着脸,但还是乖乖喝了药。
红扑扑的小脸上,五官顿时皱成一团。
季景行拿着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角,她顺势起身抱住他的脖颈,小声在他耳边嘀咕,“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告诉妈妈哟。”
“好。”季景行微笑着抱了抱她。
这还是他第一次抱着自己的女儿……
动作很僵硬,生怕弄疼了她。
小玥宝似乎并不排斥他,指着窗户的方向说,“叔叔,下雪了!我要看雪!”
“恩,我抱你去。”季景行单手搂过她,起身走到窗户边。
宁溪听护士说完一些注意事项,回头就见病床上空荡荡的,旁边柜子上的药倒是喝了个干净。
下意识的在房间里查找,发现季景行抱着小玥宝去了窗户边。
一大一小正在看下雪。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开始飘起了毛茸茸的雪花。
窗外的世界是冰天雪地,而仅仅只是一层玻璃之隔,屋子里却温暖如春。
玻璃上印出水雾。
小玥宝伸出小小的手指头在玻璃上画了一个爱心的型状。
“嘻嘻,这是爱心!送给妈妈!”
“我呢?”季景行挑眉,毫不掩饰的开始争宠……
小玥宝又画了一个小一点的爱心,“这个给你。”
说着,小手接着画了一个自己,“这是玥宝!”
季景行看着玻璃上并排在一起的三个爱心,眼框温热。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啊。
宁溪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心底的平静终究被打破。
她只出去了这么一会儿,没想到小玥宝就这么粘季景行。
小玥宝平时很认生。
就连当初陆廷之想要亲近她,都花了很长的时间。
没想到她却对季景行如此的与众不同。
到底……还是血脉相连吧。
这是无法切割的事实。
她本不想让季景行接近小玥宝,可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不遂人愿。
老师打电话来的时候,刚好季景行就在身边。
她如果再花时间去打车,恐怕会眈误小玥宝的病情……
对她来说,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小玥宝的安危更加重要。
一时间,溪有些失落的坐在床边。
事情终究还是朝着她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没一会儿季景行就抱着小玥宝回来了。
“妈妈。”小玥宝张开双手要宁溪抱。
季景行也说,“她刚才吃了药。”
“恩。”宁溪点点头,将小玥宝抱在怀里后仰头看向季景行,“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应该的。”季景行嗓音淡淡,他为女儿做什么都是应该。
更何况,他还有太多太多没做……
宁溪微垂了眼帘,轻咬下唇,说着绝情的话,“季总应该很忙吧?要不你先回去?一会儿她爸爸就来了。”
‘她爸爸’三个字,故意加重了语气。
陆廷之打过电话了,说是正在来医院的路上。
闻言,季景行的心口重重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