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方落,意识骤然一沉,眼前景象变换。
她置身于一片碧绿幽境之中。
中央盘坐着一名小女孩,闭目静修。
容貌竟与她一般无二,宛若缩小后的自己。
那身躯看似柔弱,却蕴藏着足以撕裂大宗师肉身的恐怖力量。
“这是……怎么回事?”
她震惊得无法言语。
此处应为阴阳桃神剑的内界空间。
可她并未踏入修行之门,连阴神离体都做不到,怎会至此?
更奇怪的是,桃神之灵为何化作她的模样?
这与书中的描述截然不同。
“莫非,这也是他的安排?”
唯有这一解释,才能说得通。
刹那间,她察觉到自己与那小女孩之间,生出了一丝玄妙连接。
心念微动,意识已回归现实。
下一瞬,灵台清明,她抬手一扬。
阴阳桃神剑腾空而起,未落反升,在屋中如游龙般蜿蜒盘旋。
碧光流转,剑影纵横,似藤蔓缠绕又似疾风掠过,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绿网。
凌厉的剑气划破空气,发出嘶鸣般的锐响,环绕周身,仿佛连呼吸都被切割成碎片。
“这剑……竟能随我心意飞驰!”
雷纯眼中闪动着惊喜的光,笑声清脆。
许久,她才缓缓收势,剑影归于平静。
“过去因经脉孱弱,无法练武。”
“如今有了此剑,再不必惧怕他人欺辱。”
“从今往后,我便是御剑而行的仙人。”
她望着手中微光闪烁的剑刃,嘴角扬起,眉宇间尽是神采飞扬。
昨日阴霾早已散去,此刻唯有满心欢喜。
视线转向桌角那本旧话本,她轻轻拾起。
“故事还没看完。”
“说不定移花公子一高兴,又赐下什么奇珍异宝。”
心中想着,指尖微微发颤,如同捧着沉甸甸的秘宝。
同一时间,矾楼深处。
晨光初照,李师师对镜描眉,指尖轻点胭脂。
忽闻楼下喧闹不止,无数声音齐声呼唤她的名字。
她蹙了眉,侧首道:“杏儿,去问问妈妈,外头是怎么了。”
语调轻软,似月下溪流,又似晚风拂过竹林。
一字一句钻入耳中,竟让人心尖发麻,魂魄轻飘。
即便是朝夕相处的丫鬟,也忍不住怔了一瞬。
但杏儿很快回神,低头应道:“是,小姐。”
不多时,她匆匆奔回,脸上泛着红晕:“小姐!您上榜了!真上榜了!”
“榜?”李师师执笔的手一顿,“哪个榜?”
“【大宋绝色榜】!就是移花公子定的那个!”杏儿几乎跳了起来,声音止不住地抖。
李师师指尖一颤,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团朱砂。
“移花公子的【大宋绝色榜】……”她低声重复,心头猛地一震。
青楼之中,消息比风还快。
移花公子之名,她岂会不知?
那榜单不只是美色评定,更是护身符,是踏入另一重天地的凭证。
她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杏儿手中的书册上,伸手接过。
并未翻至榜单页,而是自第一行字细细读起——从【大宋长生仙法】始,一字不漏。
待全部阅毕,她静坐良久,终于低语:
“第八位……”
“从今往后,再没有人能强迫我做不愿做的事。”
“我……终于自由了。”
自由。
这两个字看似轻巧,却是无数人穷尽一生也无法触及的梦。
对李师师这般生于勾栏、长于风尘的女子来说,更是遥不可及。
或许唯有年华老去、容颜不再,被人遗忘在角落时,才能换来这份迟来的解脱。
可那时,纵有自由,人生最灿烂的时节早已随风而逝。
如今,一切悄然改变。
莫千源寥寥数语,将她推上榜单,命运就此翻转。
李师师第一次握住了自己的选择权。
门被轻轻推开,杏儿带着李蕴走了进来。
李蕴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屋中的少女身上,心头五味杂陈。
那张脸,柔情似水,眉心一点朱砂痣,平添几分摄人心魄的韵味。
多少达官显贵为她倾倒,多少才子文人为她挥毫?
她是李蕴一手调教出来的“摇钱树”,是这醉仙楼最大的招牌。
可如今,这棵树要挣脱泥土,展翅高飞了。
李蕴起初听闻消息,第一反应是压下来。
她想瞒住李师师,赶在流言传开前,让她接个贵客,完成梳笼之礼。
只要一晚,就能收回所有投入,甚至获利颇丰。
但她刚动此念,便迅速打消。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移花公子的名号如雷贯耳,连皇亲国戚都敢正面硬撼,朝廷在他眼中不过笑谈。
若她胆敢阻拦,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性命与金银之间,她终究知道该选什么。
可人心总存侥幸。
她还是试探着开口:“乖女儿,眼下城中不少世家子弟、名士雅客都想见你一面,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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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师轻轻摇头,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妈妈,这类事以后不必再提。”
“请他们回去吧,我谁都不会见。”
声音轻,却像铁铸一般坚定。
她身后站着移花公子,那个连龙椅上的天子都不放在眼里的神秘人物。
有他在,无人敢越界。
李师师深信,世间再无力量能逼她低头。
李蕴垂下眼帘,无声苦笑。
这结局,她早料到了。
她换上柔和的语气,又问:“女儿,你是打算走吗?”
李师师望着窗外飘落的梅花,沉默片刻,答道:“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我还没理清头绪。”
“妈妈,给我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等我想明白了,自然会告诉你。”
李蕴立刻堆起笑容,连连点头:“好,好,你慢慢想,不急,妈妈不催你。”
说罢转身离去,脚步轻快了许多。
她心里清楚得很——李师师不会留下。
但只要人还在这屋里一天,就还有周旋的余地。
希望,哪怕只有一丝,她也不愿轻易放手。
只要李师师仍居于矾楼,那她的名头便足以引来四方宾客。
趁着她还未搬离,趁势招揽生意才是上策。
李蕴心中另有盘算。
她对李师师有救命之恩,更有养育之情。
当年若非将她收留,那小姑娘早已命丧黄泉。
这份情义千真万确,谁也无法抹去。
正因如此,日后即便权贵之人也不敢轻易欺压她。
倘若有人胆敢轻慢,李师师只需在“移花公子”面前低语几句,谁能断定那位神秘人物不会出手相护?
想到此处,李蕴脚步轻盈,似踏云而行。
李蕴一走,丫鬟杏儿立即攥住李师师的手,眼中泛光:“小姐,若您要离开,求您带上奴婢!”
李师师轻笑,掌心抚过杏儿手背,声音如春风拂柳:“傻孩子,这些年下来,我早把你当亲妹妹看待。”
“你想跟我走,那就一起走。”
“妈妈那边,想必也不会强留你。”
杏儿连连点头,泪光闪动:“愿意!小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李师师摸了摸她的发髻,柔声道:“去吧,拿些点心来。”
“移花公子新书出了,我要好好读一读。”
“好嘞!”杏儿欢快地跑开,脚步生风。
李师师翻开话本,逐字细读。
三日后。
她忽然身子一震,面色骤变。
脑海之中,竟凭空涌入无数陌生记忆。
细看之下,竟是修炼法门——
《大威天龙菩萨经》!
此经乃大蝉寺至高典籍,融仙武于一体,分作两部:《大威天龙菩萨观》与《龙象法印》。
前者修魂炼神,可通鬼仙之境;后者锻筋炼骨,可达武圣之巅。
两者皆能汇聚龙象之力,刚猛无俦,威力惊人。
区别只在,一主魂灵,一主躯体。
“莫非是移花公子暗中传我攻法?”
“他……真是仙人转世?”
如同所有得授秘法之人一般,李师师第一时间认定,这是莫千源在冥冥之中赐予她的机缘。
明白这一点后,她心安了下来,继而心头燃起热火。
她不愿一生软弱,任人摆布。
她渴望力量,渴望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过去无门可入,如今却天降契机。
更关键的是,她清楚记得莫千源曾点评过往——她父亲王寅,实为上官推责,含冤入狱,最终惨死牢中。
血仇未报,她岂能甘心?
眉梢微扬,冷意悄然浮现。
李师师闭目端坐,心神沉入意识深处,那部《大威天龙菩萨观》的影像缓缓浮现。
她早已权衡清楚,武途虽快,却需外力堆积,筋骨锤炼,日久必显粗犷。
而她不愿身形走样,更无门路获取珍药秘典。
修道则不同,只需一心参悟,神魂自会壮大,形貌依旧如初。
意念微动,一尊巨相赫然显现于识海之中。
那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菩萨,左足镇压五爪金龙,金鳞崩裂,怒目嘶吼;右足踩住白象,长鼻蜷缩,四蹄颤抖。
筋肉如山峦起伏,双目似雷霆炸裂,周身气势奔涌,仿佛能撕裂虚空。
双拳紧握,拳锋朝前,隐隐有风雷迸发之势,未出一招,已令人胆寒。
这尊法相,集刚猛、暴烈、威仪于一体,宛如天地间最狂烈的怒火凝成实体。
《大威天龙菩萨观》,名不虚传。
终南山深处,古墓幽静。
“姑娘!您上榜了!咱们古墓派的人,成了大宋第一美人啦!”
孙婆婆抱着三册装帧精致的书册,脚步急促地奔进石室。
她满脸皱纹因激动而抖动,眼中满是欣慰。